圖:巴黎街景。\作者供圖
趁着疫情,戴高樂機場卸去老舊,換上時髦。看,LED燈一盞又一盞從天花垂下來,每支燈分明獨立,多盞聚合之後,就變成一朵吊鐘花,現代照明融在古典形態裏。燈,金光燦然地提醒旅客:法國就是法國。仰觀未已,行人輸送帶已在相迎,疲倦的身軀加上沉重的行李,都給滑動的齒輪推進,船浮河面,似靜實動。通道新建,儼然雪洞,冷艷素潔,壁上掛了一組羅丹雕塑的黑白相片,最後點出雕塑館所在。對藝術成就,法國人永遠自負,也難怪人家自負。
闊別五年,三月巴黎竟以零下一攝氏度之冷峻來接待,貴哥夫婦則用一車溫暖來迎迓,老式人情比車廂暖氣更驅寒。曙色初露,天空一大片淡藍,橘色卻在藍天之下加上一抹明艷,透露朝陽欲出之意。儘管冷,幸而不是陰陰地冷,而是晴朗的冷。不過,我來自香港的春和,一踏足路上就感受苦寒逼人,唯有疾步超市,匆匆購下食物跟日用品,然後直奔客舍。三分鐘路程,已足以領略《風雪中的北平》的困境。抵達樓下,一雙手幾乎結冰,還要脫下皮手套,掏出鑰匙,僵硬的指頭笨拙得很。電子感應器「嘟」了一聲,重門開啟,復自動關上,擋住戶外寒氣。百年房子,石頭為材,樑柱雕花,窗台鐵枝圍繞,鋼鐵鍛成圖案,為長街添了幾許韻味。房子雖老,設施一直追着時代,在舊基礎注入新元素,所以木樓梯旁邊後加了升降機,窄小得只容得下一人,卻破冰地克服了問題。
室內,輕巧的電暖爐暖度恰可,我憑窗遠望街景。往後陸續是良朋雅宴,觥籌交錯,言歡敘舊,用廣東話慰藉異鄉客心。魯迅說面色的冷比天氣的冷更可怕,如此說來,三月巴黎的冷是然又不然了,我這雪人終於解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