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安峥
一周多前，日内瓦的一场闭门会议上，乌克兰官员正讨论战争可能的收场方式。一名美方代表正飞快敲击键盘。
“看到贾里德·库什纳，我有点惊讶。”乌克兰代表基斯利齐亚后来回忆，但很快，他明白了对方为何出现。
12月2日，库什纳作为美方两名代表之一，在克里姆林宫圆桌前与普京总统相对而坐。他在白宫没有正式头衔，却经常接到“最不可能完成”的外交任务。
从中东到俄罗斯，特朗普2.0时代，美国“第一女婿”正以非常规角色重新走到台前。
从中东出道
“80后”富二代、哈佛背景、地产继承人——库什纳的人生轨迹本是典型的精英模板，与伊万卡的婚姻，更让他驶入政治快车道。
2016年，当特朗普在传统竞选路径上遭遇瓶颈时，库什纳和团队另辟蹊径，搭建秘密数据系统，以精准投放广告和社交媒体推算等策略，锁定潜在选民，成为特朗普胜选的“幕后推手”之一。
特朗普入主白宫后，库什纳顺势成为高级顾问。凭借数字化时代的敏锐嗅觉，他把科技工具箱搬进政治和商业，逐渐显露“影子外交官”的气质。
他的外交声名始于中东，“亚伯拉罕协议”堪称其成名作。作为特朗普的高级顾问，他深度参与协议设计，并以罕见速度推动以色列与阿联酋、巴林、摩洛哥等国关系正常化。抛开联合国框架，也不谈“两国方案”，协议直奔地区安全、投资、科技等现实利益，再用美国的外交与经济杠杆撬动局势。
身为白宫“编外人员”，库什纳也不受外交规矩束缚：深夜短信、私下密谈，直接对接沙特王储等核心人物，把职业外交体系晾在一边。
在他眼里，谈成就是硬道理，细节可以事后慢慢补。
批评者称，他的操作“更像商业整合”，而非严肃的地缘政治谈判。但不可否认，利益捆绑叠加私人关系，确实撬开了很多人眼里“不可能”的缝隙。
不过，捷径背后暗藏危险。“亚伯拉罕协议”刻意绕开巴勒斯坦问题，为日后不断升级的地区动荡埋下伏笔。
尽管一度宣布远离政府、投身私募投资，但随着特朗普重返白宫，库什纳再次“出山”。
“每当我们想达成交易时，总会带上贾里德。”特朗普10月在以色列议会发表讲话时说。当时，库什纳就在议会阳台上旁听。
在加沙停火的关键节点，库什纳与中东特使威特科夫代表美方联络各方，与埃及等地区调停方密切配合，共同促成哈马斯和以色列的第一阶段停火。
白宫官员曾揶揄称，特朗普外交的核心不在华盛顿，而在佛罗里达的富人区。美国前外交官则评价，正因为他们不是传统官僚，反倒适合这种需要灵活应对、跨国博弈的特殊场景。
但停火只是开始。加沙真正的难题——长期稳定、治理安排与地区秩序，至今仍未触及。
空降莫斯科
如今，特朗普团队正尝试把“中东经验”移植到俄乌战场。
一份外泄的通话记录显示，威特科夫曾提议复制加沙模式，制定一份“n点和平方案”。库什纳随后被拉入团队，协助起草俄乌停火方案。
特朗普团队认为，俄乌问题需要一个能站在灰色地带、不受官方程序捆绑的“私人谈判者”。更重要的是，特朗普相信库什纳的外交直觉。
于是，12月2日夜里，威特科夫和库什纳进入克里姆林宫，与普京长谈5小时。尽管双方未达成突破性协议，但库什纳的出现，或意味着这场外交试探正加速推进。
外交之外
库什纳重回外交前线，也在美国内外引发警惕和担忧。
美国布伦南司法中心指出，他曾多次未通过安全审查，却在政治推动下获得许可，“制度漏洞”暴露无遗。
欧洲外交界在他抵达莫斯科数小时内表达不安：私人谈判缺乏透明度，也不具备长期承诺能力，风险不言而喻。
纵观历史，美国不乏“非正式外交”的传统：从威尔逊总统依赖的“私人代理人”到克林顿时期活跃的“哈佛智囊团”。
但与这些先例相比，库什纳的崛起或标志着一种新的趋势：权力个体化加剧，制度约束力减弱，外交舞台越来越像利益交换的“生意场”。
这会带来更快的解决方案，还是埋下新的不稳定？
答案不在库什纳身上，但他无疑成为这场时代变形的醒目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