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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廣播公司獲取的獨家數據顯示，自2018年以來，安省已有數百名患者被送往美國的醫院和診所接受治療，相關費用由政府報銷。
這些總額超2.12億加元的費用，均來自納稅人繳納的稅款，通過安省的公共醫療計劃“安省健康保險計劃”（OHIP）支付。
在獲批的境外醫療申請中，涵蓋多種治療類型：佛羅里達州的兒童放射治療、威斯康星州的進食障礙住院治療、紐約州、馬薩諸塞州和俄亥俄州的癌症基因組療法，以及加利福尼亞州的性別確認手術諮詢。
這一長期存在的項目在加拿大各省均有類似版本，主要面向兩類患者：一是需要的治療或手術在加拿大境內無法提供的患者，二是若延誤治療可能危及生命的患者。
儘管加拿大廣播公司採訪的多數醫生和衛生經濟學家都認為，這種境外醫療做法兼具成本效益且能挽救生命，但也有部分人指出，這一現象同樣暴露了加拿大醫療體系的漏洞——這些漏洞本可通過各省間的合作更好地填補，而非依賴美國的私人醫療體系。
“我們總是傾向於向南（即美國）尋求解決方案，而非向東或向西（即與其他省份合作）。如果各省能了解彼此的醫療資源情況，或許我們能開展比現在更多的合作。”麥克馬斯特大學衛生經濟與政策分析中心聯合主任Arthur Sweetman教授在評論加拿大廣播公司的數據分析時表示。
安省並未向公眾公開其境外醫療項目的詳細信息，例如該項目涵蓋哪些具體手術或治療、費用金額多少、患者被送往哪些機構等。
加拿大廣播公司自2023年起，多次提交信息自由申請，才獲取了2018年至2024年間提交給安省“境外醫療預先批准項目”的3100多份申請相關數據，其中包括數百份最終被駁回的申請。
需要說明的是，所獲取的數據代表的是向境外機構提交的諮詢、檢查、手術和隨訪申請數量，而非患者人數。例如，一名患者可能在一段時間內涉及多項申請，包括初步諮詢、後續影像檢查和最終手術。
家庭：境外就醫既打亂生活又充滿壓力
Luke Serfas是今年不得不前往境外接受治療的數百名加拿大患者之一。
這位16歲少年來自阿爾伯塔省萊斯布里奇（Lethbridge）附近的都靈鎮（Turin）。去年3月，他的家人原本以為他在冰球比賽中因嚴重腦震盪引發頭痛，後來卻發現，這些症狀實際是腦瘤的副作用。
“醫生打電話告訴我們，情況並非腦震盪，而是惡性腦瘤，”Luke說，“他們讓我們立即前往（阿爾伯塔省）兒童醫院，病房已經準備好了。當時我和媽媽坐在萊斯布里奇的急診室里，只能不停哭泣。”
而對Luke的父親Mark Serfas來說，另一個打擊是得知兒子必須在佛羅里達州傑克遜維爾市（Jacksonville）接受質子束治療——他認為這種治療對兒子的病情最有效，但加拿大境內尚無此類治療服務，且治療過程需要持續6至8周。
與其他放射治療不同，質子束治療能將能量精準傳遞到特定深度，從而減少腫瘤周圍健康腦組織的輻射暴露。專家表示，這種治療旨在將對兒童認知能力的長期影響降至最低。
“經濟方面的壓力尚且是一方面，情感上的壓力更難承受……要去陌生的地方，獨自應對這一切，這給本就艱難的家庭又增添了許多不必要的壓力。”Mark在前往佛羅里達前表示。
他說，自己很感激阿爾伯塔省的境外醫療項目會支付美國醫院的賬單以及部分交通費用，但仍擔心Luke要離家數周，獨自在異地接受治療。
“無論是1年、2年、3年還是5年後，我真心希望這類治療能在離家更近的地方提供。”
阿爾伯塔省政府在給加拿大廣播公司的聲明中表示，該省的境外醫療項目會覆蓋患者的承保醫生費用和醫院服務費用，有時也會覆蓋機票費用，但不包括餐飲、酒店、租車等其他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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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是G7中唯一沒有質子束治療的國家
自2022年起，質子束治療每年都是安省“境外醫療預先批准項目”中支出最高的單項治療。
加拿大廣播公司的分析發現，大多數接受質子束治療的患者都被送往傑克遜維爾的佛羅里達大學質子治療研究所——這也是Luke Serfas被轉診的醫院。
加拿大廣播公司採訪了全國多位放射腫瘤學家，他們經常將兒童和青少年轉診至美國接受這種較新的治療。其中幾位專家指出，加拿大目前是七國集團中唯一沒有臨床質子束治療設施的國家。
“我看到的數據表明，加拿大的患者數量足以支撐至少一台質子治療設備的運行，或許兩台也可行。”Glen Bauman醫生表示。
Bauman醫生是安省倫敦市維多利亞醫院的放射腫瘤學家，同時也是該省境外醫療申請審核專家小組的成員。
他說，自己幾乎“每隔一周”就會遇到一起與質子束治療相關的申請案例。
Bauman表示，在加拿大境內提供質子束治療的最大挑戰在於其高昂的成本。
“這類設備價格昂貴，需要大量專業人員維護，包括物理學家、工程師等。維護這些設備的成本非常高。”
專家：境外醫療申請反映出更大需求
在考慮是否投資購置昂貴設備時，一個關鍵問題是：如果患者無需前往境外治療，還有多少人能從中受益？
麥克馬斯特大學健康研究方法、證據與影響系助理教授Aaron Jones表示，某種治療的實際需求幾乎肯定比境外醫療申請數據所顯示的更高。
“可能有更多人——如果境內能提供這類服務，他們會選擇在國內治療，但由於境外就醫會徹底打亂生活，且費用高昂，他們可能放棄了這個選擇。”Jones說。
放射腫瘤學家Bauman在看到加拿大廣播公司的調查結果後表示：“我敢肯定，我們轉診的患者數量還不夠多。”他解釋道，質子束治療對成人的某些特定腫瘤也有療效。
“如果我們境內有質子束治療設備，那麼在所有放射治療案例中，可能有10%到20%的患者能從質子治療中獲益。這意味着每年可能有數千名患者需要這類治療。”
數據暴露專業醫療資源缺口
安省應繼續花錢讓患者去境外治療，還是投資在境內建設醫療設施？答案歸根結底取決於規模經濟。
加拿大廣播公司向三位衛生經濟學家分享了調查結果，他們均表示，儘管患者需承受不便，但利用其他國家價值數百萬美元的設備，以及依賴境外專業人員開展高度複雜的手術，在經濟上是合理的。
“將患者送往全球範圍內在某一領域真正專精的機構接受治療，能讓他們獲得更高質量的醫療服務，這比讓安省的醫生去做自己很少接觸的手術要好。”Sweetman說，“這就像不是每個城市都需要有自己的兒童醫院一樣。”
多倫多女子學院醫院外科主任David Urbach醫生以性別確認手術（如陰莖成形術和陰道成形術）為例解釋了這一點。
Urbach表示，女子學院醫院仍是安省唯一一家提供陰道成形術的公立診所，目前每年開展近100例此類手術。
他補充道，這兩種手術都被視為高度專業且複雜的手術，加拿大僅有少數幾位醫生能開展陰莖成形術，且安省的公立醫療體系中沒有這類醫生。
“陰莖成形術的問題在於，這類手術的需求量相對較小，”Urbach說，“每當遇到這類開展頻率低的手術，我們都必須考慮：我們是否有能力以足夠專業的水平安全開展這類手術？”
“有人在關注並推動改變”
三位分析加拿大廣播公司調查結果的衛生經濟學家均提到，儘管安省境外醫療項目的年度支出（2000萬至5000萬加元不等）對納稅人來說看似高昂，但實際上僅占該省醫療總支出的不到1%。
他們還指出，2018年至2023年間，該項目的支出下降了60%以上，主要原因是安省的醫院開始提供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CAR-T）療法。
這種癌症基因組療法此前用於治療兒童白血病和成人淋巴瘤，在2021年之前一直是該境外醫療項目中支出最高的單項治療——116例治療的總費用超6600萬加元，其中大部分治療在紐約州布法羅市和費城的兩家癌症中心開展。
當時，每例獲批的境外CAR-T治療，納稅人需支付的醫療和交通費用超50萬加元。
“有人在關注這個問題，情況也在自然發展。隨着需求增加，安省也在做出回應。”麥克馬斯特大學的Sweetman教授說。
阿爾伯塔省尋求質子治療發展指導
本月，阿爾伯塔省政府在網上發布了一份信息徵集公告，向行業相關方徵求意見，為該省未來可能開展的質子束治療服務規劃提供參考，徵集截止日期為10月1日。
“我們正在研究在省內建立這類服務所需的條件，以及如何確保不僅阿爾伯塔省的患者能獲得治療，加拿大其他地區的患者也可能受益。”阿爾伯塔省醫院與外科醫療服務部在給加拿大廣播公司的聲明中寫道。
與此同時，安省在2022年承諾提供高達500萬加元的資金，用於“規劃加拿大首個醫院級質子束治療設施”，並將其稱為“創新型救命癌症治療項目”。
加拿大廣播公司詢問安省衛生廳，該設施預計何時能投入使用。
一位發言人稱在郵件中回覆：“我們正與質子治療規劃小組合作推進後續規劃工作，繼續滿足患者和家庭的醫療需求。”
該部門還補充說，這座“全國首個”質子束治療設施將設有多達5個治療室，預計每年可服務近1500名兒童和成人患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