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以一卷绢本展现北宋市井的鲜活风貌,使千年之后的我们依然能够领略彼时的繁华盛景。山西高平开化寺壁画则以宗教壁画为媒介,融入宋代社会生活场景,堪称研究北宋社会的生动资料,是中国保存面积最大且最为完好的宋代寺观壁画,被誉为“壁画中的清明上河图”。
高平开化寺坐落于高平市陈区镇舍利山腰,初创于北齐,宋熙宁六年重建大雄宝殿,宋元祐至绍圣年间由民间画匠郭发绘制殿内壁画,面积达88.2平方米,分布于大雄宝殿的西壁、北壁西次间、北壁东次间和东壁。

图1. 开化寺西壁“大方便佛报恩经变”(前三铺)壁画
与《清明上河图》描绘市井生活不同,开化寺壁画的内容是以经变画阐释佛教报恩、行善教义,借故事化场景助平民理解佛教。西壁及北壁西次间以“大方便佛报恩经变”为核心,含四铺说法图、九个故事;前三铺在西壁,第四铺位于北壁西次间。
第一铺讲经变缘起,周围有须阇提太子割肉供亲等故事。第二铺述因孝成佛,含华色比丘尼历劫得度等故事,描绘华色比丘尼受刑、逃亡等情节,不过画中官吏和兵卒均着宋代服饰。第三铺画的是释迦佛向阿难叙述前世提婆达多加害佛陀的情景,包括善友太子寻珠、大光明王舍身求法等故事,故事中有太子观渔、观耕、观织、观屠等情节。其中的亭子里,屋檐直接连着柱子,没有斗拱部分,与宋代民居建筑相符。第四铺在北壁西次间,画的是善恶果报,涉及鹿女因缘与提婆达多因缘。每铺均以佛说法图为中心,周围绘本生经变故事。
北壁东次间描绘的是“弥勒上生经变”内容,这幅壁画表现了宏大的兜率天宫建筑场景。画面分为中堂部分和两侧条屏部分,中堂部分表现弥勒菩萨在兜率天宫说法,条屏部分表现弥勒上生经中的两次释迦牟尼说法,并通过释迦牟尼的说法描述兜率天宫的场景。东壁以“大方广佛华严经变”为核心,绘制四铺说法图,展现了佛陀在不同地点宣讲佛法的场景。
前三铺说法图自北向南依次展现了佛陀在兜率天宫正殿、菩提场(佛陀成就正觉的场所)、孤独园楼阁地点说法的场景,第四铺则是以体量较大的佛陀为中心,两侧飞天与十方佛环绕,传递“众生修菩萨行可成就法身”的义理。
这些壁画能保存至今,与其特殊的五道工序不无关系。第一道工序是平整画壁,先在寺庙砖墙上以粗泥搭络,稍干后用泥横披竹篾并盖平,稍干后钉上麻布,用泥分披匀称盖平,随后依次进行中泥细衬、施沙泥,收压十遍,反复打磨,确保壁画能长久附着。第二道工序是起稿和定稿,即构建经变画的框架和结构,备好粉本(绘画底稿),将画稿固定在画壁上,用针扎出细密小圆孔(“扎谱子”),再把谱子固定在画壁上,用色粉小布袋顺着小孔拍打形成虚影(“拍谱子”),再用淡墨、淡赭石或靛蓝勾勒轮廓。在此基础上,以炭笔或淡墨调整布局、确定细节,用较深墨线或朱砂笔修正定稿,形成清晰的“白描”骨架。第三道工序是分层着色,先标注颜色代号,按平涂(用石青、石绿等矿物质颜料铺大面积底色)、分染(表现明暗立体感)、罩染(用透明颜料统一色调)的步骤操作。第四道工序是细节装饰和贴金,对人物冠冕、服饰纹样等细节,用特制粉浆勾勒凸起线条,干后贴金箔。第五道工序是整体调整,修补线条、调整色彩过渡。

图2. 开化寺东壁“大方广佛华严经变”壁画
开化寺经变画的色彩搭配有丰富的内涵。壁画以青绿色调为主体,同时搭配朱砂、赭石等暖色调,以及金箔的亮色。宋代色彩观,受画院制度与理学思潮双重影响,融合统治阶级象征权力的华丽色以及文人偏好的清雅色、民俗常见色。儒家将正色即青、赤、白、黄、黑五色作为等级秩序的视觉符号,道家倡导“知白守黑”,佛教则主张“色即是空”,儒道释三教合一色彩观的象征性在这里得以体现。官员贵胄、佛家人物,多使用“正色”,配饰上以沥粉贴金;佛菩萨衣饰以青绿色为主。
高平开化寺壁画具有独特的工艺、技术、艺术和历史价值。1965年山西省人民委员会公布开化寺为山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1年中国国务院公布开化寺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