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崖洞，位於山西黎城縣西北赤峪溝西部的大山里，是太行山腹地的一個天然大石洞。洞南有一處被稱為“水窯”的山谷，全面抗戰時期，八路軍在這里創建了華北敵後規模最大的兵工廠。黃崖洞兵工廠建立了完整的技術生產體系，自主研制八一式步槍、五零炮彈、各式地雷等武器彈藥，年產量可裝備16個團，有力地支援了八路軍的戰鬥。其發展也引起了日軍的恐慌，被視為心腹之患。
1941年11月11日至18日，日軍第36師團主力山地、葛日聯隊及獨立混成第四旅團一部約5000精銳官兵強攻黃崖洞兵工廠，八路軍負責守衛兵工廠的總部特務團以千余人兵力奮起抗擊，殲滅日軍1000多人，自身傷亡166人，創造了敵我傷亡6：1的戰績，保護了兵工廠的安全。八路軍如何創造了這樣的罕見記錄？答案就在八路軍的布防智慧和人民戰爭思想之中。
天然屏障與兵力部署。黃崖洞海拔1600米，東面、南面、北面的弧形崖壁與西面的板山崖壁形成了一個崖壁圈，把它圍在中間，內部溝壑縱橫，迂回曲折，地形覆雜，是軍事上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的天然屏障。東南面南口（俗稱“甕圪廊”）和西北面左會埡口是進入黃崖洞的主要通道，東面桃花寨、西南面北鵝口是通往洞區的兩條盤山小路。
總部特務團充分利用這樣的地形優勢，在左權將軍親自勘察、設計、部署下，在工人自衛隊、民兵配合下，於1941年8月完成了以黃崖洞水窯山為中心的設防任務，以營為單位設立7個守備區，以連為防區、排設陣地、班組築工事，形成環形防御+縱深梯次的立體防衛體系。共修築塹壕9000多米，坑道11節，隱蔽部和碉堡190多個，設置兩道防線、三道雷區，各陣地間以兵力、火力、交通溝銜接聯系，既能獨立作戰又能相互支援。整體上看，黃崖洞的防御工事呈蓮花狀，幾乎覆蓋了日軍可能進攻兵工廠的各個方向。
以守為攻與以靜制動。總部特務團堅持“不急不躁，穩紮穩打，以守為攻，以靜制動，敵變我變，殺敵制勝”的作戰思想，依托工事的層次性對應采取分段消耗日偽軍戰術，對抗日軍重兵層層遞進、梳篦搜索戰術。
他們按照左權將軍“堅守5天，再作反攻”的部署，前期在南口陣地應對日軍“羊群排雷”，布設人踩馬踏才能引爆的“大踏雷”地雷陣；在甕圪廊“一線天”，撤走連接“百梯棧”的吊橋，阻斷日軍通道，使其暴露於狹窄谷底；同時以投擲滾（石）雷和手榴彈配合步槍、機槍火力同步打擊，消耗日偽軍有生力量。中期退守核心工事水窯口陣地，展開地雷戰、肉搏戰遲滯日軍，擊退日軍11次沖擊，再采取“誘敵深入+頑強防守”策略，結合心理戰，誘敵進入工廠區，制造“工廠被炸毀”的假象保護掩埋的機器和物資，並用地雷封鎖日偽軍退路。後期且戰且退，配合外線129師反包圍殲滅殘敵，恢覆了對黃崖洞全部守備區的控制。
軍民協同與人民戰爭。除工事構築和戰術運籌外，黃崖洞的布防智慧還體現在軍民協同作戰，反映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戰爭就是人民戰爭的特點。
據1941年《解放日報》載，這場戰鬥中配合作戰的群眾有20,000多人。他們參與遞送情報、布雷設陣、運送傷員、轉移人員設備等工作，民眾的保密、犧牲精神構築了一道“無形防線”。軍民共建情報網，傳遞日軍動向，確定其以南口為主攻方向進行“駐剿”掃蕩。民兵廣泛參與埋雷並在戰鬥間隙突擊搶埋地雷，阻滯日軍進攻。武鄉民兵冒著炮火、拼著刺刀運送傷員，民兵吳春花還專門組織了一個負責照顧傷員的婦女看護隊。工人景邵彬組織工人拆卸無法轉移的大鍋爐就地埋藏，工廠成立護廠隊保護被掩埋機器的安全。村民傅萬祥被俘後，日軍用火刑逼他說出桃花寨情形並令其帶路進攻桃花寨，他死守不說。民兵彭清理和家人被俘後，日偽軍以家人性命逼其說出機器埋藏地點，他寧死不屈，最終全家慘遭殺害。
黃崖洞保衛戰通過防御工事構築、靈活戰術運籌和軍民協同作戰，形成了“有形防線和無形防線”雙重屏障，將人民戰爭思想轉化為八路軍實際戰鬥力。不僅保護了兵工廠的安全，保存了八路軍核心兵工生產能力，也為新中國兵器工業發展奠定了基礎。
作者：武曉媛
（太原師範學院副教授、山西大學博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