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麗莎·唐尼(Melissa Downey)十月初在家族自營的自采農場收銀台工作時,注意到兩名顧客正試圖悄悄從出口溜走。
一名男子正努力端着一個裝得滿滿的蘋果袋,而一名女子則用自己的衛衣當臨時籃子。唐尼懷疑他們試圖帶着偷來的水果離開,便高聲喊住他們。
那名女子走向收銀台,經過短暫的爭執後,竟狠狠扇了唐尼一耳光,然後趁她不備,拿着偷來的水果揚長而去。
“我當時全身都在發抖,”唐尼說,“她狠狠打了我,還帶着那些蘋果走了。她贏了。”
唐尼是位於安省英格伍德(Inglewood, Ont.)的“唐尼草莓與蘋果農場”(Downey’s Strawberry and Apple Farm)的共同經營者。
她說,這次遭遇只是整個大多倫多地區許多自采農場每年都面臨的一個不幸現實的一部分——這些行為每個季節都讓農場損失成千上萬加元。
有的遊客把嬰兒車裝滿蘋果,有的把水果塞進外套口袋,甚至還有全家分工合作偷摘。農場主表示,這些在秋季採摘高峰期更為嚴重的盜採行為,正在威脅家庭經營的農場生意。
就在剛過去的長周末,有一名遊客竟設法把一輛購物車帶進唐尼農場,用它裝載多摘的蘋果。
農場盜竊行為一直存在,但過去的“偷吃幾顆藍莓”之類行為還算“無傷大雅”,安省農旅業協會(Agritourism Ontario)執行長凱文·瓦利爾(Kevin Vallier)表示。

而如今,農場主們看到的情況已完全不同——許多獨立農場正被“肆無忌憚”的盜竊困擾。
該協會代表全省約 300 家農場,瓦利爾說,來自會員的盜竊投訴數量近年急劇上升。
警方如今將這些事件定性為“商店行竊”“分散注意力盜竊”,甚至在多人合謀的情況下視為“有組織犯罪”。
瓦利爾表示,大多數前來採摘的顧客都會付款,但少數人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這完全是缺乏尊重的表現,”他說,“你會以為家庭農場不該成為這種事情的目標——‘有組織犯罪’和‘家庭農場’這兩個詞根本不該出現在同一句話里。”
唐尼表示,她多次抓到整車或嬰兒車裡藏着價值超過 150 加元的蘋果,這些蘋果被外套或毯子蓋着。

位於安省 Stouffville 的 Applewood 農場經理康納·米勒(Connor Miller)則說,有人翻越圍欄逃走時帶走了約 70 加元的水果。
去年,他還抓到一名女子先買了一個預付袋,裝滿後倒進車裡,再換一身衣服回來重新裝,反覆幾次後,才被員工發現。
“那是我見過最離譜的事情,”他說。
同一季節,米勒還抓到一名女子把車停在果園旁邊的路邊,讓三個孩子翻柵欄進去采了約 40 磅蘋果。被他當場質問後,一家人把蘋果全丟下就逃了。
被浪費的水果與潛在的損失
唐尼和米勒都表示,被遺棄的水果是最讓人心痛的情況,因為這些果實通常只能浪費掉。
“他們似乎覺得只要是‘自采農場’,就理所當然可以隨便拿想要的任何東西,”唐尼說。
每天早晨,唐尼走在自家果園裡,看着地上散落的吃了一半的蘋果殘骸——那是幾百加元的損失。
她曾經喜歡這些寧靜的晨間巡查,如今卻不得不喬裝打扮,暗中觀察是哪些遊客毫不避諱地邊走邊吃。
她還不得不清理遊客留下的啤酒罐甚至安全套。
看似微不足道的“偷吃”行為累積起來也驚人。如果每位遊客在參觀時吃掉兩三個蘋果,一個日均接待千人的農場就會因此損失約 2000 至 3000 加元,因為被咬過的蘋果無法再售賣。
如今,唐尼一家除了在果園巡邏外,還禁止攜帶大包,並要求員工在出口檢查嬰兒車和推車。但即便如此,他們每天仍僅能抓到一小部分偷摘者,據估計每天仍損失約 1000 加元的水果。
“利潤太薄,快撐不下去要倒閉了”
米勒說,他已主動提醒其他農場主採取防範措施,如在出口檢查嬰兒車、使用專屬標識袋等。但即便如此,他仍估計自家農場每天保守估計要損失幾百加元。
“利潤太薄,快撐不下去要倒閉了”。他說。
瓦利爾指出,像唐尼和米勒這樣的自采農場利潤空間原本就很小,如今有的甚至把每日幾百加元的預計損失寫進預算。
“情況已經到了不值得繼續經營的地步,”他說,“我認為未來你會看到很多自采農場倒閉。”

報警與無奈
那次被打是唐尼第一次遭遇暴力事件,但並不是她第一次報警。她第一次撥打的是非緊急警號,但接線員告訴她這種情況應撥打 911。
“我不想讓警察放下正在高速公路上救人的任務,或者放下處理藥物過量的案件——我們說的只是被偷的蘋果而已,”她說。
唐尼補充說,當顧客被質疑時往往會情緒激動,而她的員工大多是青少年或剛入職的年輕人,他們有時害怕讓事態升級。
安省卡利登(Caledon)警方表示,唐尼農場所在地區的許多本地商家也報告了類似的事件,包括爭執、擅闖等。
上個感恩節長周末,唐尼甚至在一個兒童背包里發現了被藏起來準備帶走的蘋果——這只是眾多盜竊中的一個例子。
米勒說,他常常陷入兩難——在防盜與保持友好氛圍之間權衡。
“我不想讓農場像個警察局。說到底,我只希望大家都能開心。但如果我因此損失幾百塊,我也不知道……真的很難抉擇。”
他說,他希望保留農場的溫情與魅力,但看到人們無視他辛苦勞作的成果,令人心灰意冷。
唐尼也有同感,她形容這些盜竊行為“令人崩潰”。
“當顧客帶着算計走到你的收銀台前、明明是抱着操縱系統的目的來到農場時,那種感覺就像被狠狠捅了一刀,”她說,“我有時會對我丈夫說,‘好了,就這樣吧。把大門鎖上,我們再也不開了。’”
“當人們這樣行事、農民無法繼續經營時,這不僅僅是盜竊,”她說,“他們是在摧毀我們的生活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