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侨网 特稿评论 這個美國人,為什麽會說日本選擇了一條“民族切腹”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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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美國人,為什麽會說日本選擇了一條“民族切腹”之路?

80年前的8月15日,日本正式宣布無條件投降,二戰結束。但這個宣告過程並不平穩有序——就在前一天,日本國內還醞釀了一場風波。

1945年8月14日,日本東京,在皇居外的政治中樞發生了一次未遂政變。一批激進的日本軍人在得知天皇和日本政府決定接受《波茨坦公告》、宣布無條件投降後,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他們還想把這場戰爭繼續打下去,雖然日本國內已被美軍轟戰得七零八落,廢墟一片,但美軍尚未攻入日本本土,還可以“本土決戰”。於是14日深夜,這群激進的少壯派軍官企圖挾持軍政要人,指揮調動近衛師團部隊,推翻政府已經做出的無條件投降決策。

當然,這場政變沒有成功。8月15日早上,天皇裕仁醒來後才得知昨夜發生了這樣一場騷動。

電影《日本最長的一天》2015年版刻畫的“宮城事件”

這起事件被稱為“宮城事件”。20世紀60年代,日本著名文史作家半藤一利將此寫成了一本很有名的著作《日本最長的一天》,刻畫了戰爭末期日本社會的癲狂氛圍。這本書很快被改編成電影,主演是著名演員三船敏郎。到了2015年,也就是日本戰敗70周年時,又翻拍了新版,主演是役所廣司。這本書及兩部電影為後世提供了一個觀察戰末日本的視角。

三船敏郎和役所廣司在片中飾演的是日本末代陸軍大臣阿南惟幾。阿南惟幾曾參加侵華戰爭,打過第二次和第三次長沙會戰。由於日本戰敗後接受政治改革,不再允許擁有軍隊,只有自衛隊,也就沒有陸軍大臣這一職務,阿南惟幾就成了最後一任。

阿南惟幾是日本宣布投降後少數幾位立即自殺的陸軍高層軍官之一。東條英機曾試圖開槍自殺,但未能成功;阿南惟幾則是切腹自殺,且拒絕下屬協助介錯,自己用短刀砍向頸部動脈,過程極其血腥,在兩部電影中都有表現。順便一提,阿南惟幾的第六個兒子阿南惟茂,曾在2001年至2006年間擔任日本駐華大使。

資料圖:阿南惟幾

回顧這個歷史插曲,是想提醒,即便侵略戰爭已進入投降階段,日本國內還在經歷如此激烈的反覆。這種失敗前的癲狂愚昧,又恰好印證了這個國家、民族是如何一步步走上對外侵略擴張的軍國主義道路的。

而硬幣的另一面則是,與德意不同,為什麽日本似乎沒有一個主體來為這場侵略戰爭負總責?為什麽戰後80年,東亞社會始終無法對歷史和解,曾遭受日本殖民壓迫的民眾仍在追尋一個鄭重的道歉?

無條件投降背後的“條件”

1945年,日本方面在磋商是否接受《波茨坦公告》時,提出一個附加條件——不變更天皇的地位,即保留所謂的“國體”。盟軍在答覆日方提出的要求時用了一個比較曖昧的表述——“subject to”,也就是說雖然不變更天皇地位,但天皇的權力從屬於盟軍最高司令部。事後,日本內部還因為如何翻譯和理解“subject to”這個表述而引發爭議。

“宮城事件”的導火索,很大程度上是出於這個原因。青年軍官們認為,如果天皇權力從屬於盟軍最高司令部,意味著日本的國體變了,這個國家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因此必須要做最後的掙紮。他們甚至一度想攻進皇居“奪玉”——這是一個頗有歷史意味的詞,明治維新時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控制年僅12歲的明治天皇,哪一派能控制天皇,哪一派就能獲得絕對的政治優勢和大義名分。

此時日本已經挨了兩顆原子彈,蘇聯也對日宣戰,在毫無任何勝算的情況下,這批青年軍官仍垂死掙紮。他們的職位都不高,大多是少尉、中尉級別,但他們能威脅中央政府的決策;哪怕已經決定投降,還可以發起政變。類似事情在日本近代史上也不罕見,大眾比較熟悉的就是“二二六”。

1967年版《日本最長的一天》

這些人為什麽能激起巨大能量?這要從日本近代政治體制、天皇的地位以及戰前日本的“國體論”等意識形態說起。

盡管現在日本天皇是一個象征性的“虛位”,不參與政治性活動。但在日本歷史上,一旦搞政變,總會訴諸天皇,希望得到天皇支持或控制天皇。這些日本軍國主義軍官在投降前最後一刻,仍堅持保留的“國體論”,就是天皇制國家的正當性。

這也呼應了當下人們的一個疑問:日本天皇到底要為戰爭負多大責任?天皇應不應該被追究責任,以及為什麽沒有被追究?

回顧二戰史,日本走上對外侵略擴張道路,與德意法西斯道路有很大區別,無論是納粹德國還是意大利,都能找到所謂的“罪魁禍首”——希特勒、墨索里尼,但在日本,同樣的問題就變得模棱兩可:一個跟希特勒、墨索里尼同等量級的戰犯是誰?昭和天皇?東條英機?

東條英機,1941年擔任首相,1944年7月被推翻下台;在他之前,近衛文麿擔任首相,侵華戰爭在其任內一步步擴大,他是不是該負首要責任?1945年戰敗時,時任首相的鈴木貫太郎推動日本“無條件投降”,但他肯定不是當時日本的第一權力話語人。

事實上二戰期間,包括美國在內的其他國家在面對日本時會有一個疑惑:日本的第一權力話語人到底是誰,誰是我的談判對手?

在日本走向對外戰爭的過程中,好像有很多人握著方向盤,有文官政府,首相、陸軍大臣、海軍大臣、外交大臣、內務大臣……,也有議會,參議院、眾議院、樞密院,還可以是陸海軍實際負責人,等等。方向盤上有很多雙手,但很多時候分不清到底是誰在真正操控,最終導致車子“暴走”。

1943-1944年,日軍在太平洋戰場、中國戰場的局勢越來越糟,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戰爭無法維系下去,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剎車在哪、也不知道司機是誰。它跟德意不同:希特勒自殺了,整個納粹體制就崩潰了,墨索里尼被處決,法西斯意大利也覆滅了;但東條英機下台了,戰爭還在繼續。

所以在日本出現了詭異的局面:似乎找不到一個核心首犯,但所有人都是從犯。借用日本學者丸山真男的話就是“無責任體系”,這套體系體現在方方面面,上至大政方針,下至日常決策。

那麽,是真的沒有戰爭第一責任人,還是藏在背後?理論上,根據明治憲法的規定,天皇是國家權力的擁有者,是陸海軍統帥,所以天皇應該是第一責任人。

但從幕末走向明治維新,天皇被推上了日本統一的核心,同時為了塑造其絕對權威、不讓他犯錯,就把他“精心包裝”起來——用一個立憲君主的外殼,裝一個絕對君主的內核。天皇擁有一切權力,但不主動運用權力,而是交由下面的高級官員去執行;如果做成了,是天皇的功勞,但如果辦砸了,下面這些人就是替罪羊。

《終戰詔書》 維基百科

“無責任體系”

我們可以簡單分兩個層面來認知日本的侵略戰爭,第一個是宏觀層面,自甲午戰爭以來,日本對中國、朝鮮半島的基本國策是擴張,這是大趨勢;第二是微觀層面,到底采用什麽具體策略、仗該怎麽打,日本內部並沒有一套明確作戰計劃,頗有些走一步算一步的意思。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後,日軍內部有兩種意見,一種是趁機擴大對華侵略,投入更多部隊,另一種則認為當下應守住中國東北,也就是偽滿洲地區,不宜在關內擴大戰事。

當時反對擴大戰事的代表之一是石原莞爾。他是九一八事變的始作俑者之一,一手策劃偽滿洲國的誕生;到了1937年他身居日本總參謀部高位,卻主張守住中國東北,不要進一步擴大對華戰爭。

此時,諷刺的一幕就發生了。石原莞爾的部下武藤章反駁他,為什麽反對我們擴大戰爭?我們現在做的事跟你在1931年做的事有什麽區別嗎?為什麽你在1931年可以做,我們現在就不能做?

一個月以後,淞滬會戰(1937年)時,日本大本營征召松井石根前往上海作戰,出發前首相近衛文麿問他打算打到哪里為止,松井石根的回答很模糊,他說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打到南京去。換言之,這些前線作戰計劃並沒有在日本內閣商議過。

可見,軍政之間是極其脫節、且互不負責的狀態。更糟糕的是,軍隊內部、各部門之間為了自身利益、爭奪資源而內鬥,這種畸形關系不僅出現在上層,也彌漫至中層、下層。

明治維新後,日本學習西方法律體制和政治體制,建立了近代官僚制度,慢慢地出現了“科長治國”現象。有些人實權不高,但控制著關鍵部門的重要崗位,成了國家的實際管理者。

比如,陸軍省作戰部的作戰科,一個小科室,能量非常大,因為具體作戰計劃主要由這批中層領導來擬定。武藤章、石原莞爾等人都是從這些基層部門爬上來的,晉升路線非常清晰。而歷史悠久的武家傳統深刻影響著日本社會,實權高於名分。

此外,明治維新制度改革的關鍵之處,是日本首相對軍隊沒有管轄權。日本歷史上有七百多年的時間,天皇不掌權,軍人掌權。為了防止這種局面重現,伊藤博文等人在起草明治憲法時就提出所有軍隊不聽命文官政府,而是直接聽命於天皇,天皇是日本陸海軍總統帥。

這樣一來,文官政府和陸海軍就成為並列機構,但隱患也就此埋下。

舉例而言,東條英機擔任首相時,兼現役陸軍大將,但他不能參加大本營會議,因為首相作為文官是沒有資格參加大本營會議的;如果要參加,就必須兼任陸軍大臣,但陸軍大臣可以參會、沒有表決權;如果想要有表決權,還要再兼任陸軍參謀本部長。

另一個例子是近衛文麿,在其首先任內日本侵華戰爭全面化,但他同時向蔣介石政府拋出橄欖枝誘降,也曾期望通過納粹德國的陶德曼調停中日戰爭,他甚至還做了一些比軍方更激進的行動試圖結束戰爭。

典型事件是1938年後,近衛文麿發表一則聲明,稱日本帝國政府不再以蔣介石政權作為交涉對象,換言之不再承認蔣介石政權的合法性,扶持傀儡政權汪精衛政府。這在事後被認為是失敗的策略,因為這樣一來戰爭就更沒有解決的可能性了。但近衛文麿對此的自辯是,希望能把戰爭主導權從軍方那里搶過來。

資料圖:近衛文麿

這種“內卷”不僅體現在軍方跟政府之間,也反映在軍方內部、軍種之間。

1941年日本偷襲珍珠港襲擊前,對於到底要不要對美開戰,陸海軍的矛盾非常大。陸軍若要發動對美作戰,必須依靠海軍為主力,需要海軍去襲擊珍珠港,同時把陸軍部署到東南亞各地。當時包括東條英機在內的陸軍高層的想法是,日本打美國是沒有把握的,只要海軍表示沒有足夠力量去打這場戰爭,那就打不起來。但海軍的想法是,我們要跟陸軍爭資源,怎麽能示弱?所以肯定不會明說這場戰爭不能打,只能說如果你們陸軍要打,我們海軍就奉陪到底。

陸海軍之間既想相互推責,指望由對方承擔挑起戰端的政治責任,但又都不想後退示弱,從而喪失自己在國內的政治資本。而這些具體言辭中,又籠罩著一層日本文化獨有的曖昧擰巴,最終導致“暴走”。

以上種種看起來匪夷所思、荒唐至極,但放在那個畸形的軍政體制之下似乎又有一定合理性。日本戰前的這套制度設計,本質上造成高層分裂、軍政分離,同時內部山頭林立,相互鬥爭。各方為了爭奪戰爭和政治主導權開始比賽誰更積極、誰更瘋狂,整個國家越來越失控,走向萬劫不覆之路,卻無人為此負總責。

“民族切腹”

約瑟夫·格魯,曾在1932-1942年擔任美國駐日大使,親眼目睹並經歷了日本從1930年代初的對華戰爭一步步走向太平洋戰爭。1941年珍珠港事變爆發後,他被日方扣押,1942年才返回美國。

格魯在自己的日記《使日十年》中把日本的這套體制稱為“民族切腹”,戰爭一定會走向這個地步,因為他們不願面對此前犯下的種種錯誤。

資料圖:約瑟夫·格魯

1941年偷襲珍珠港前,近衛文麿通過格魯傳話給羅斯福,想跟他見面,親自跟他進行最後的和平協商。但事實上,這只是近衛文麿的一廂情願,不代表日本政府的立場。

而且,以近衛文麿當時所處的政治位置,也無法給出與之相應的承諾,羅斯福作為美國總統,可以拍板是戰是和,但近衛文麿沒有這個資格和能力去做這些決策。甚至在七七事變後,近衛文麿找了個中間人宮崎龍介(宮崎滔天之子)去南京找蔣介石談,結果宮崎龍介都在神戶上船了,還被陸軍憲兵逮回去,因為陸軍不願和談。

近衛文麿下台後,東條英機接任首相。昭和天皇後來被問及“為什麽要選擇陸軍大將來擔任首相,這豈不是鼓勵軍部的激進舉動嗎”,他的辯解是,只有軍人才能壓住軍人,選擇東條英機做首相,可以利用他在軍隊的威望來壓制軍隊的反對意見。

在偷襲珍珠港之前的最後一刻,羅斯福給日本政府拍過一份電報,外務大臣松岡洋右把電報拿給東條英機,問他要不要回應。當時山本五十六的機動部隊已經停在夏威夷外面,馬上就要發起進攻,東條英機用了一個極不負責的說辭,大意是反正飛機馬上就要起飛,我也管不了;你作為外務大臣,有必要直接入宮覲見天皇。

這種不幹不脆、模棱兩可的狀態也出現在1945年日本投降前。《波茨坦公告》發布後,美國明確向日本表示,如果你們再不投降,我們就要投入大規模新型武器了。時任首相的鈴木貫太郎雖然希望推動日本政府投降,但在對外發布政策時,他用了一個日語單詞,漢字寫作“默殺”,日語中可以理解為無視。

這個詞翻譯成英文後,美方就問了一個問題:是reject,還是ignore?反對還是忽略?後來美國人把它理解為“reject”,原子彈就丟出去了。可以說,曖昧的表述直接造成了政治上的惡果。

前現代社會,狂飆後的不適

1895年甲午戰爭勝利,對日本來說,某種意義上驗證了明治維新的成功。但如果把明治維新放到更長的歷史坐標去衡量,會發現這是一場急促的轉型。明治維新時期的這批元老,在他們的幼年時代可能還是接受陽明學儒家教育,但30歲左右迎來“黑船來航”的西方文化沖擊,到了壯年時代日本已經高喊“脫亞入歐”,幾乎在一代人之內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三四十年的時間,日本從一個遠東邊陲的前現代島國,一躍成為自認有資格加入帝國主義遊戲的現代國家。

這種切換帶來的沖擊異常劇烈,當他們帶著根深蒂固的傳統和習慣像初生牛犢般沖進19世紀末的帝國主義時代,毋庸置疑,與之伴隨的副作用也會非常強烈。

在日本社會的小團體文化中,人一定要掛靠在某個共同體中,才能在社會上生存,一旦脫離了團體,就像浮萍一樣,失去安身立命之本。不管是政治家、民眾,似乎都被一些東西拉扯著,喪失了獨立人格,他們把個人價值寄托在更大的價值上,而這個最大的價值就是所謂的國體。一旦國體不在,日本這個國家、民族就相當於消亡了,所以投降前青年軍官們要為此誓死一搏。這種在外界看來很離譜抽象的東西,卻像宗教一樣隱匿地滋生在日本社會的角角落落。

日本作為一個後發國家,社會的保守性很強,需要借用傳統來維持政治統一,其間產生的巨大張力則通過外部釋放,比如對外戰爭,以此推動國家近代化發展。這種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上的不協調,導致了國家的“暴走”和近代化的失敗。

反省戰爭

這一套體制和思維模式一直影響至今,現在日本人對那段歷史的認知,也非常混亂。大致可以分成幾類。

絕大部分日本人的戰爭記憶是籠統的,他們會說戰爭非常悲慘,所以要和平不要戰爭,但他們不會細分戰爭的是與非,也不去明辨加害者和被害者的身份,他們會說日本人受苦,但沒有想過被侵略者遭受更大的苦難。

還有一些是偏左翼的歷史觀,尤其是戰後六七十年代,日本社會左翼思潮興盛,他們抱持著更加反省的態度來面對戰爭;有些人也會呼籲道歉,強調和解。當時出現了一批左翼文藝工作者,著名導演山本薩夫曾拍過《戰爭與人》三部曲,展示的是偏左翼的視角。

再者就是如今為我們大力批判和揭露的右翼史觀,美化歌頌戰爭。如果仔細剖析右翼史觀,會發現很多吊詭之處。例如,他們認為戰後日本經濟繁榮、社會穩定,歸根結底來自於戰敗;如果繼續維持法西斯軍國主義體制,就不會有現在的日本;正是因為1945年迎來了戰敗,整個社會體制經過一定改造,才創造了現在和平的日本。

這種右翼史觀在回溯歷史時,會跳過或美化、乃至否認對外侵略戰爭這部分事實,把明治以來日本近代化過程全部賦予合法性。但如前文所述,正是因為明治維新近代化存在的巨大缺陷,才導致日本走上軍國主義法西斯化道路,最終在1945年接受敗局。

還有一類右翼史觀則認為,所謂的“大東亞戰爭”是要從歐美白人殖民者手中解放亞洲,是要破除歐美為中心的世界秩序,是黃種人爭取獨立自由的戰爭。但罔顧了自己在用與歐美帝國主義相同的手段摧殘亞洲人民。

1945年8月6日,廣島原子彈爆炸場景的照片。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

關於戰爭記憶,隨著更多資料的披露與完善,逐漸拼湊出更真實、豐富的歷史,但它會也被裹挾進現實世界,為當下政治所利用。

以原子彈爆炸為例,日本社會的戰爭記憶長期被原爆記憶主導,突出自己作為被害者的敘事基調。這些年來,受進步主義思潮的影響,世界範圍內也有一批人在反思美國對日本扔原子彈。確實日本是當今世界上唯一一個遭受兩顆原子彈轟炸的地方,但是放在戰爭的情境下、站在被侵略者和參戰盟軍的立場,這兩顆原子彈挨得冤嗎?並不冤。

況且,美國也可以自我辯護,美方已做出提前警告,但日方拒絕了。美國在選擇原子彈投放地的時候也有一些考慮,首先最好是日本重要軍工基地,而廣島當時被稱為“軍都”,也是航運重地。

1894年日本對清朝發動甲午戰爭,明治天皇把大本營從東京遷到廣島,作為前敵指揮部,進攻旅順、威海的部隊都是從廣島集結出發的。從1895年起,廣島就成為了日本的軍事重鎮。在戰爭末期,東京、大阪、名古屋等重要城市已遭到美軍大規模轟炸,但廣島尚未經受,所以美國選擇此地投放原子彈,從軍事價值和檢驗原子彈威力來說,這是合適的地點。

最近在日本戰敗投降80周年的時間點,日本共同社發表了一篇訪談,看後有些感慨,想在此分享出來,作為本文結尾,也作為我們為什麽要紀念這場戰爭的一個注解。

訪談的主角是一位95歲的日本老人,名叫岡田黎子。戰爭爆發時,她是一名中學生。

她回憶稱,廣島附近有很多小島,日本軍方就在這些島上生產化學武器。戰爭期間,她作為被征召的一名學生,被派到島上去生產化學武器。軍方要求他們嚴格保密,在島上看到的、所做的一切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家人。

這些軍工廠生產出來的化學武器炮彈,有很多被用在中國戰場,還把一些則被掛在高空氣球上釋放出去飄向美國,當時大概飄放了幾千個高空氣球——雖然戰果不大,但仍造成了一些影響。

這位老人事後才知道自己親手制造的這些化學武器曾被用在中國、也被丟到美國,造成當地民眾的傷亡。

廣島原子彈爆炸後,岡田黎子又被派到城區做救護工作,但沒有任何保護,她後來也被日本政府認定為原爆受害人。對此她表示,雖然我自己是原爆受害者之一,但我非常清楚自己在這段時間所做的這些加害別國的事情——參與制造了化學武器。最後,她說:應該認識到我們自己對戰爭的加害責任,對此要直面反省,道歉和補償才能促進友好與和平。

作者:沙青青    (歷史學者,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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