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流淌的歌——紀念中國人民抗戰勝利80周年系列
【續上期】
試想,第一次身邊躺著一位英俊瀟灑、既貼心又自律的青年,哪個女孩能完全做到無動於衷?也許談不上芳心暗許,但她年過半百方提及這“裝睡”心事,怎不讓我勾勒出一幕烽火硝煙中的浪漫橋段:那江、那夜、那船,那戰爭、那青年……
我上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和同學組成社會調查小分隊,利用暑假徒步考察在北方農村推行“包產到戶”的可行性。這天走到河北與山西交界的一個村子,聽大隊書記說當地正鬧土匪很不安全。以往都是村領導把我們三男兩女分成男生組和女生組,指派到老鄉家里借宿。可是這晚我倆害怕了,男同學也不放心,於是我效仿當年父親的“夜渡”模式,要求不把我們五人分開,都住在大隊部。一條大炕,兩邊都是男生,每人都拿匕首,我和女同學睡在中間。那晚,窗外偶有腳步聲和狼嚎傳來,我一點兒都不擔心。信任自己的同學也是一種精神上的傳承。

圖說:父親(左三)與同學合影
(二)義結金蘭一生情深
“中山”校歌中的“校以作家,桃李蔭長”,從他們會唱的第一天起,就成為這個國破家亡、流離失所的特殊群體彼此相許、牢不可破的凝聚力。中山中學創始人齊世英之女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寫道,她的父親將每一個學生都視作自己的孩子。我的父親則在回憶中寫道:“中山中學像慈母一樣哺育我長大,又像嚴父一樣教會我做人的本領……在中山的六年中,與同學們同吃、同住、同學習、同鍛煉,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簡直比兄弟姐妹還親……”
“中山”六年,父親與很多學友結下了可以身家性命相托的情誼,其中以七兄弟義結金蘭的故事尤為感人。
1938年初,經過一個多月的艱難流亡,師生們終於抵達湖南永豐鎮璜璧堂覆課。當時,中國已失大半個江山,學校從各班抽出一名文采出眾的學生成立壁報組以鼓舞士氣,我父親也被選中。共同的命運和理想、共同的愛好與特長,讓他們情投意合,惺惺相惜,很快成為摯友。七個人在河邊月下敘年庚結為異姓兄弟,我父親排為老七。畢業後,他們各自天涯,也曾斷過音訊,但只要有機會聯絡上,總會設法相見,互相勉勵。父親說只有一次,他在街上碰到幾年未見的二哥,興沖沖喊著招呼。沒想到二哥只是吃驚地瞄了他一眼,便匆忙擠進人群,轉眼不見……多年後重逢才知道那時的二哥從事“地下工作”,名字已改,不能相認,萬一暴露了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歷經幾十年風風雨雨,七兄弟中有的投身革命,身居高位;有的學術有成,當了專家教授,都為國家做出過較大貢獻。然而,“文革”期間,大多遭遇了不公正待遇,彼此牽掛卻不敢往來,生怕連累兄弟。粉碎“四人幫”後,七兄弟重建聯系,曾攜眷歡聚北京,把酒言歡,作詩言志,分別後便以詩詞寄信互相唱和,成為晚年一大樂趣。
作者:胡憲
(下期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