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加拿大《環球郵報》(The Globe and Mail)7月14日發表兩位經濟學家撰寫的評論文章,題目是《讓我們擺脫對美國的依賴,轉而與中國建立更緊密的關係》(Let’s free ourselves of the U.S. and forge closer ties with China)。文章作者:
Julian Karaguesian 是經濟與政策專家,曾任加拿大財政部特別顧問,現為麥吉爾大學經濟系的客座講師。
Robin Shaban 是 2R Strategy 咨詢公司的合夥人,同時也是加拿大公共政策論壇的研究員。加拿大最近與美國達成“協議”,擱置數字服務稅。這一政策原本可對Meta和Netflix等美國科技巨頭征稅,但最終卻犧牲了加拿大的財政主權;而特朗普政府日前揚言將對加拿大商品征收35%的關稅,這些都清楚地揭示了我們當前的困境:華盛頓如今不再將加拿大視為盟友,而是當成一個可以壓榨讓利的附庸。這一現實無情地提醒我們:貿易多元化不再是可選項,而是迫切的國家任務。
問題在於,我們長期對美國的依賴,也阻礙了我們與中國這一世界主要經濟體建立合作關係。若要實現經濟自主,加拿大必須擺脫美國主導的敘事中對中國的刻板印象:將中國描繪為一個靠不住的、意圖主宰世界的貿易夥伴。相反,加拿大必須根據本國利益,而非美國利益,與中國建立獨立的雙邊關係。按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是全球最大的經濟體,注定將成為未來全球經濟增長的核心動力。中國如今占全球制造業產出的三分之一,超過所有G7國家加上韓國與墨西哥的總和。而且不僅僅是低成本制造業,而是先進的生產能力和全球領先的技術。在44項關鍵技術中,中國在其中37項上居於領先地位,涵蓋人工智能、綠色能源等領域。
如果渥太華真心想建立一個強大、獨立的經濟體系,我們就必須構建一個更穩固的政治關係,來支持我們進入中國不斷擴大的市場和科技中心。加拿大正陷入生產力危機,加國企業迫切需要采納並應用全球領先的技術,包括來自中國的技術。然而我們的聯邦政府卻陷入戰略癱瘓,仍死守大西洋主義與G7視角,而我們的最大貿易夥伴、“最親密的盟友”卻對我們愈加輕蔑。
在中國科技問題上對華盛頓唯命是從,正在給加拿大帶來愈加嚴重的“自殘式”經濟傷害。從華為5G禁令,到孟晚舟引渡案,加拿大屢次配合美國的要求,結果是與中國關係緊張、外交與貿易遭到報覆。2024年10月1日,加拿大對中國電動車加征100%關稅,這與拜登政府當天宣布的措施同步,最終導致中國對加拿大油菜籽和豬肉的報覆性關稅,令以西部為主的加國農民每年損失近10億加元。

諷刺的是,在加拿大執行華盛頓推動的“對華脫鉤”政策時,美國卻悄然恢覆與中國的商業聯繫。即使華盛頓繼續向盟友施壓,要他們疏離北京,它自己卻正在與中國達成新的雙邊協議。於是,加拿大與其他“盟友”替規則制定者執行著他自己都不遵守的規則。
此外,加拿大官員常以“價值觀”和“志同道合”為由對中國(以及印度)說教,從而進一步削弱了雙方拓展經貿關係的政治空間與意願。沒錯,加拿大與中國的政治制度大相徑庭,但我們照樣與其他制度截然不同的國家進行貿易。
比如,日本的自民黨自1955年以來幾乎一直執政,但從未有人因“價值觀不同”質疑我們與日本的經貿關係。我們人工智能部長正在尋求來自沙特阿拉伯王國的投資,以擴展我們的AI基礎設施。美國雖然也有一個多元民主制度,但其民主制度正在嚴重退化,然而我們卻從不因此質疑我們與美國的雙邊關係。
若想實現經濟獨立,加拿大必須轉向。2018年至2023年底,墨西哥與中國的貿易增長了66%,同時又維持著與美國的關係。我們為何不能?我們也必須推動加中技術轉移,用以增強自身經濟實力、加快創新步伐,並維護我們的主權。
對加拿大主權的最大威脅,並不是所謂的“中國干預”,而是我們對美國愈發順從的依賴。在全球95%消費者生活在美國以外地區的現實下,我們卻將75%的出口押寶在一個越來越靠不住的單一夥伴身上,這不是戰略,這是戰略上的嚴重失誤。
如今,加拿大總理馬克·卡尼面臨一個決定性的抉擇:是繼續堅守那種大西洋主義的世界觀,還是如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傑弗里·薩克斯(Jeffrey Sachs)所說,擁抱“新的多極世界現實”?過去六個月對加拿大繁榮與主權的連番打擊,已經讓答案不言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