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侨网 生活时尚 “你这个肿块牵连神经多,术后有可能面瘫”

“你这个肿块牵连神经多,术后有可能面瘫”

去年夏天一个晚上,临睡前我感到左侧耳朵有些不舒服,第二天早上起来耳朵里面出奇地痛。我伸手摸了摸,发现耳下有一个小小的疙瘩,推一推可以移动。过了几天疼痛减轻了,我就没太留意这个小疙瘩,只是洗脸的时候偶尔会摸到。

 

今年年初我发现小疙瘩变大了,照镜子时可以清晰看到耳垂下面有一个鼓包,要三个手指头才能包裹住。它摸起来质地更硬了,活动性也更差了,轻轻一推竟然推不动了。我有时感觉那里会隐隐作痛,甚至是一阵剧烈的胀痛。

我开始慌了,4月27日连夜在网上挂了号。

“肿块挺大的,

明天住院做手术吧!”

第二天上午我上完课后直接坐车到医院。接诊的张主任温和地看着我问:“哪里不舒服?”我小心翼翼地指着左耳垂下方:“我这里长了个东西。”

医生先用右手仔细摸了下肿块,再用左手按住我的头部尝试推动肿块,然后他边稍用力按压边问我:“痛不痛?”我回答:“不痛。”他坐下来问:“发现多久了?”我红着脸窘住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接近一年了,去年刚摸到时像黄豆一样小,我没管,最近发现它越长越大,偶尔还有刺痛感。” 我像做错事情怕被家长训话的孩子,边说边偷偷留意医生的反应。

张主任听完我的描述,在电脑前敲下“可能为头颈部肿瘤”,然后对我说:“你这个肿物的性质还不能确定,先做个超声,体积还是挺大的,而且活动性不佳,建议做手术摘除。”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肿瘤这个词在我的认知里和癌症相当,和死亡很接近。我开始想象自己生活不能自理,只能无助地躺在病床上郁郁寡欢、不得终日……不敢深想下去,我做了个深呼吸试图放松下来。

我走进超声检查室,医生说,“你坐在床上就好”,然后举起探头贴着肿块绕了一圈。医生的手刚停,我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得的真是肿瘤吗?”医生斟酌了一下说:“看上去是低回声的,不像恶性的,边界也比较清晰,可能是囊肿。”说着医生把报告递给我,上面写的是“表皮样性囊肿可能”。我走到门口忍不住再次回头确认:“囊肿比肿瘤容易治吧?”医生温和地回答:“是的,不过你还要做进一步检查,这个结果只提供参考。”

超声显示表皮样性囊肿可能丨作者供图

我回到门诊找张主任,他看完报告后对我说:“肿块还是挺大的,而且出现这么长时间,明天过来住院做手术吧,你是学生假期刚好有空,不要再耽搁了!”“我大概要住多少天院?” “大概一个星期。”我觉得一个星期不算长,刚好五一假期结束,来得及回学校上课,便放心了些。

“手术我能自己签字吧?”我打算独自面对这次住院,毕竟自己也不是小孩了,成长就是一次次摆脱依赖走向独立的过程,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麻烦父母。“局麻的话,患者自己签字就可以。”“那我做局麻。”“小姑娘挺勇敢嘛,回去收拾好行李,明天早上空腹过来就行。”张主任对我说。

如果肿块和神经纠缠在一起

要二次手术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病房,得知是肖医生负责接下来的手术,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肖医生告诉我接下来要做的检查项目,看到我紧张的样子,安慰道:“没事的,这不算个大手术。”

抽完血、做完心电图,到了头颈部CT检查,我看到胶囊似的CT机有些心慌。“摘下眼镜,平躺在床上,头枕在头托里,检查过程中不要吞咽口水。”医生嘱咐道。我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平躺上去。我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克制住吞咽的想法,紧张得全程不敢动,几分钟后终于结束。

头颈部CT显示左侧腮腺占位,混合瘤可能丨作者供图

回到病房我想了很多,担心肿瘤是恶性的,看过很多患者手术失败最终没抢救过来,害怕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要不要先写遗嘱?这样还能和亲朋好友好好道个别,给父母留个念想。我还没有签器官捐赠的协议呢,如果自己活不了还能把有用的器官捐献给有需要的人,让他人的生命得到延续。我甚至连葬礼流程都想了一遍,同时为自己感到惋惜。

在我陷入悲观情绪无法自拔的时候,肖医生突然到病房门口叫我:“XX(我的名字),你过来一下!”我跟着他来到医生办公室,在他对面坐下来,面前摆着一张手术同意书。

肖医生说:“你的手术今天下午做。我刚看了你的头颈部CT片子,肿物在左侧腮腺,这个位置有些敏感,所牵连到的神经很多,所以有一定的手术风险。如果损伤到面神经有可能会造成面瘫,损伤到耳大神经会造成耳廓的麻木。如果肿块和这些神经纠缠在一起,或者位置太深都有可能中止手术,后续根据情况全麻进行二次手术,预留更多的手术空间和时间,提高手术的安全性。”

“二次手术?”我惊恐地看着他。肖医生安慰我说:“没事的,做手术时你是完全清醒的状态,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我都会直接和你沟通,放宽心,不用太紧张。”“好吧。”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想用笑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个微笑。肖医生继续给我讲解后续事项,我却呆滞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回荡着“二次手术”这个令人不安的词。

在肖医生温柔的注视下,我颤抖着手签下了手术同意书。回到病房便看到护士早已等候在床边准备给我扎针。一切都来得这么猝不及防,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左手扎着针,右手提着吊瓶乖巧地跟在护士后面,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手术室。

“怎么这么深啊?”

我吓得紧抓被角、额头冒汗


我躺在手术台上立马感觉到全身发冷,肖医生看到我冻得发抖,把被子盖到我身上。我不冷了,紧张和害怕的心情也消退了一些。“不要太紧张,没事的,相信我们。”肖医生叮嘱道。

肿块的位置在左耳下方,所以我是侧着身、半张脸朝上躺在手术台上的。一张张蓝色的无菌手术单铺盖在我脸上,慢慢地我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蓝,呼吸似乎变得不顺畅了。“给你打个麻药,会有点疼”,肖医生的声音传来。我明显地感觉到耳下一凉,接着是轻微的疼痛和发胀感。“准备开始手术了,放松点,手术过程感觉到痛随时跟我们说。”肖医生温柔地再次叮嘱。接着我听到传递器械的细微声音,默默调整了呼吸,让自己冷静、放松下来。

我感受到刀子划过的疼痛,接着是皮肉的拉扯和钝痛感,医生们一边低声讨论一边操作着手术器械。听着心电监护仪“滴答滴答”地响,我感觉时间过得很漫长,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那些还没有完成的作业、还没有去见的人、还没来得及做的事,像放电影一样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

一位女医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怎么这么深啊?”深?是肿瘤的位置太深了么?我开始慌乱起来,想起手术前肖医生说过,如果肿块和神经纠缠在一起或者太深,可能会中止手术。真的一语成谶?恐惧不安过后,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压抑。

 “刀口会不会开得太小了?啧,也太深了些。”女医生又说了一次太深,我更加紧张,额头开始不断冒汗,左手用力抓住被角。“小吗?还好吧,没事儿,可以的。”肖医生回道。我感受到皮肉的拉扯感越来越明显,钻心的刺痛感侵袭而来,眼泪也不自觉流了下来。“有些痛。”我忍不住出声,肖医生听到后动作放缓了些,没之前那么痛了,但分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最后一扯,我感觉到肿块好像被完全剥离了。

肖医生说:“肿块已经成功切除了。”我总算松了口气。医生为我缝合完刀口,把蓝色的无菌手术单一张张掀开,我终于又看到了光明。肖医生把肿物递到我面前说:“这是切除下来的肿物,我们会送去做病理,等出结果再通知你。”我看到一团肉色光滑的物体,心想总算把这东西给切除了。

我买了一袋盐

每晚睡觉都压在伤口上


做完手术我回到病房,麻药劲过去了,伤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张开嘴巴刷牙时,伤口仿佛撕裂了一样令人痛不欲生,当晚我一整夜都睡不着。由于咀嚼会扯到伤口,术后几天我都是吃流食。

手术当晚我一整夜都睡不着丨作者供图

术后第三天是5月1日,肖医生告诉我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离开前叮嘱我:“注意伤口不能碰水,按时吃药,隔一天回来换一次药,一个星期后就可以拆线了。”两天后我回到医院,肖医生换完药后说,“要是来医院不方便,也可以自己用碘伏棉签擦”。于是,后面几天我没有去医院。

5月8日出院一个星期后,我怀着雀跃的心情按照约好的时间到医院准备拆线。肖医生发现伤口有些肿胀,挤的时候有黄色液体渗出,皱着眉说:“你这伤口是化脓了啊!这几天有没有碰水?”“我做了防水措施后洗了一次头,很快就吹干了,有一天出了很多汗,没有及时擦碘伏。”我越说越心虚,低着头不敢看他。

接下来你必须每天来医院清创,否则伤口无法愈合。”肖医生示意我躺下,我看到他拿着一瓶甲硝唑氯化钠注射液走过来坐在床边上。“把头侧向右边,接下来会有些痛,你忍耐一下。”我感受到肖医生在伤口处抹了些东西,凉凉的,突然一阵刺痛袭来,滔滔不绝,针管正对着我的伤口进行冲洗。几分钟后没动静了,我以为结束了,第二次冲洗突然降临。

伤口化脓需要每天到医院清创丨作者供图

接下来我每天像上班打卡一样按时到医院进行伤口清创,有一次肖医生告诉我:“因为你的伤口位置有些特殊,绑不了绷带,你回去后买一袋盐,拿个毛巾包裹住用来压伤口,有空就压,这样才能愈合得快。”就这样我每天又多了一件“盐压”的事项,每晚睡觉脸上都压着盐袋。

直到5月19日,拆下纱布后我听到肖医生愉快的声音:“不错,恢复得挺好,不用包扎了,可以正常洗澡了。”“太好了!”我再三鞠躬表示感谢,终于结束了伤口化脓的漫长治疗。

我终于结束了伤口化脓的漫长治疗丨作者供图

腮腺混合瘤

复发概率20%左右


5月12日我到医院进行清创时,肖医生对我说:“病理报告出来了,切除的不是普通囊肿而是腮腺混合瘤,这是一种细胞种类复杂多样,有多灶性和浸润性的肿瘤,有复发的可能性。”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助,追问道:“有多大概率复发?我需要做什么才能预防复发?”肖医生平静地说:“概率在20%左右,目前没有特别的预防措施,半年到一年左右要到医院复查一次。如果之后发现腮腺这块区域有异常,要立刻到医院复查。”

我内心无比抗拒,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存在,而我无计可施。可是我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除了坦然接受别无他法,况且这不是还没有复发嘛。

医生点评

周磊 | 口腔种植学硕士、口腔科普作者

腮腺混合瘤又被称为腮腺多形性腺瘤,是颌面部最常见的肿瘤之一,因为不同于其他的常见肿瘤,它的肿瘤内部含有唾液腺组织、黏液和软骨样组织,成分复杂,因此得名混合/多形。之所以有“腮腺”这个前缀,是因为混合瘤不仅可以发生在腮腺,还可以发生在下颌下腺或者腭腺等其他唾液腺。

作为腮腺最常见的肿瘤,腮腺混合瘤可以占到全部腮腺肿瘤的60%~70%,在人群中的发病率大概是每十万人0.15人。患者常常是因为洗脸时摸到了耳垂后方的肿物而就诊,像文章中的作者一样。大多数腮腺混合瘤不会造成疼痛,肿瘤有一定的活动性,一般生长缓慢本肿瘤有5%~10%的恶变可能,如果突然加快生长或者出现刺痛需要警惕,但不代表一定发生了恶性变。

腮腺混合瘤常发生于青壮年,最为我们熟识的本疾病患者是相声演员岳云鹏,他也曾经多次在媒体上分享他发现和治疗疾病的经历。

发现肿瘤后,医生通常建议使用B超和CT进行初步检查,结合临床表现得出一个初步诊断。至于具体的肿瘤类型以及良恶性,都要通过肿瘤组织切片染色的组织学诊断,这才是疾病诊断的金标准。

腮腺肿瘤发生在面部,关乎美观,而且我们控制面部运动的面神经穿过腮腺,所以腮腺混合瘤患者常常会担心手术中面神经损伤造成的面瘫,即便手术一切顺利,位于头面部的瘢痕也是不可避免的。对于这样一个只能手术治疗的疾病,以上还只是患者术前的担忧,术后常见的担心还有复发、癌变。因为混合瘤外只有一层很薄的包膜,是由腮腺组织受压后变形所形成,并不是真性包膜,所以肿瘤与正常腺体组织不容易分开,相比于界限清楚的肿瘤,它的复发率会高一些。文中医生所述的20%复发率仅针对作者具体情况,不同肿瘤位置、大小、切除情况等等都会影响复发率。

目前研究尚未发现腮腺混合瘤的确定病因,有学者认为是发育因素,也有专家认为与辐射有关,因此尚无针对性预防措施。

文章中的小插曲是术后伤口愈合不良,建议大家术后遵医嘱定期换药和护理伤口,否则创口愈合不良很可能会导致瘢痕增大。至于压盐,这是为创口周围组织加压,帮助伤口愈合的常见做法。

最后要说的是,肿瘤的手术和术后的护理都需要生活上和心理上的支持。作者作为大学生独立能力超强,但是也体现出了一些生活经验不足的无畏,作为医生看这个过程确实有一些心惊肉跳,好在作者目前伤口愈合结果还是好的。

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诊疗建议,不能取代医生对特定患者的个体化判断,如有就诊需要请前往正规医院。

作者:蜗牛同学

编辑:王若愚、代天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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